來源:本站 | 時間:2013-12-18 09:53:44 | 瀏覽:2710次
來源:中國作家網(wǎng) 作者:艾里香
作家張潔憑借《沉重的翅膀》與《無字》,成為唯一兩度獲茅盾文學獎的作家,卻因為特立獨行,最近幾年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。直到現(xiàn)在這本旅行隨筆《流浪的老狗》(譯林出版社2013年10月第1版)的出現(xiàn),我們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張潔這些年一直“在路上”,在不停回味著生命中流浪的靈魂。
《流浪的老狗》是張潔的一本旅游攝影隨筆,其中既有各地的秀麗風光,也有當?shù)氐奶厣L物,更有張潔的旅行日記和生活感受。張潔隨身帶著相機,一路拍拍走走,記錄了一個個精彩的瞬間,既拍自己乘坐過的大巴和火車,也拍下了小教堂、歌劇院、石磨坊、靜謐的湖泊、迷人的小咖啡館……對比自己1989年和2006年兩度來到龐貝古城時的不同照片,更是發(fā)出“物是人非”的感嘆。正如書中所說“誰能說攝影不是另一種形態(tài)的小說?很多時候,一個攝影就是一篇言之不盡的小說”。
張潔步履所至,大多是旅游者很少涉足的小鎮(zhèn)。她深入到世界最有特色和活力的肌理當中,記下她的獨特感受和這個世界讓我們忽略的,以及我們無法想象的美妙。旅行成為張潔理解和介入這個世界的方式。多年來的“在路上”帶給張潔兩個副作用,一個是令她“午夜夢回,常常有幾秒鐘時間,不知身在何處。摸摸自己的床,再在黑暗中審視一下家具模糊的影子,想了想,才能知道自己是在哪里,可也沒有什么不適的感覺”。再一個副作用就是“跑野了,總想再次上路”。
張潔的行走是一個人的隨心所欲。她喜歡一個人乘坐大巴,她從來不住五星飯店,也“無法像年輕人那樣,落腳在幾個人一間的青年旅社,任憑四周吵鬧也能安然入睡”,所以75歲的張潔只能“背個背包邊走邊選,見到可意的旅店就進”,但竟然為旅途增加了不少意外的浪漫。比如某個小旅店中貌不驚人的俄羅斯女人,曾祖父竟然和屠格涅夫是一個圈子里的人,而她本人對文學也頗有見地,又比如在秘魯4300米的高原上,誤打誤撞住進一家宛如軍事博物館的小旅店,這也讓張潔如同孩子一般興奮。讀來猶如身臨其境,讓人流連忘返。
張潔愛旅行,愛流浪,她甚至把旅行當作信仰,將自己比作流浪的老狗。正如她自己所述,“流浪的最大愜意是誰也不認識我,我也不認識誰,自然也就沒有了看我不順的人,和我不愿意摻和的事,實在是大大的自在。”“流浪的老狗”這個意象,既酷又充滿戲謔。其實自比為“老狗”,也是一種勇氣、智慧、幽默、豁達,活到一定年歲后的大徹大悟,既是自我批判,也是自我肯定。特別是張潔認定“流浪”就是她最傾情鐘愛的生活方式,這大概是她從小在戰(zhàn)亂中總寄人籬下,或逃難途中的童年記憶,在成人世界里的映射吧。
很多作家在出走海外后,寫作會充滿鄉(xiāng)愁,但《無字》之后的張潔,寫作的題材更趨國際化。張潔畢生會是一個漂泊者、出走者和流浪者,居無定所。這是她個人經(jīng)驗和審美的基本氣質(zhì),她肯定會“出走”,變成一個人。在很多時候,她“固執(zhí)己見”甚至是“偏見”,并在“片面之見”中,集聚巨大的力量。這樣一種個性也許注定張潔要成為一個出走者。所以,當有外國朋友問她是喜歡北京的家還是紐約的家時,張潔回答的卻是:我喜歡流浪。
張潔是個對文字極其講究,生活中卻很低調(diào)的人。在她飽覽世事的眼里,更容易發(fā)現(xiàn)一些人心的美好,比如那些在旅途中幫助過她的異鄉(xiāng)人,在她溫婉筆觸的描述下,顯得格外動人。這樣的旅行,充滿了脈脈溫情,充盈著生命最真實最值得回味的故事,比美景本身更值得書寫。現(xiàn)在,張潔依然還在寫作,盡管她即將進入耄耋之年,但她依然堅持每一部新作嘗試新的風格、新的題材,她說自己總喜歡“試一試”。張潔是一位值得我們尊敬的老人。